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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富對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又極其滿意,根本看不出哪裏會如此惹惱了她。

當然那些不知情的人中,可不包括阮綿綿。

她此時坐在床上,看著兩個丫頭將一張張紙幣擺在桌上,嘴角噙著一抹淡笑。

“小姐,琴姨太好大的手筆,整整五千塊!她是如何拿得出的?”尋梅仔仔細細數了三遍,臉上都要笑開了花。

阮綿綿臉上的笑容不變,嬌聲道:“估計這裏大半都是爹給的吧。他最疼我了,琴姨對我好,你們又不是不知道。不過這話也就在這兒說了,莫要傳出去,免得徒惹是非。”

兩個丫頭連忙應是,如果讓琴姨太聽到,估摸著能氣到吐血。

琴姨太躲在屋裏不出門的那幾日,日子十分難熬。

一是阮富打得那巴掌太重,她臉上的紅痕連用脂粉都遮不住。

二是去籌錢了,阮富特地去管家的大姨太那裏打聽了,阮綿綿的零花錢是兩百塊一個月,琴姨娘貪了小半年,要她連並著買玉的錢一起吐出來。琴姨太把壓箱底的錢都掏出來還沒湊夠,又去金店裏化了幾個鐲子才勉強湊足。

當她讓人把錢送來的時候,整個人心都在滴血。

籌謀了這麽久,全沒了,不僅把錢財全部便宜了六小姐,在老爺那裏還失寵了。

琴姨太懷疑是六小姐故意坑她,但是串兒已經沒了,外加那日老爺去六小姐的房裏,只是吃糕,恰巧撞上了送棋子過去,如何都不像是提前布好的局,她也只能自認倒黴。

“奴婢還是覺得小姐太好心了,琴姨太也就是把貪您之前的錢還回來而已,外加送您一副暖玉棋子。不過老爺那日臉色變的,奴婢猜裏頭未必就是上好的暖玉。”尋梅這丫頭憋不住話,想了好久還是說出來了。

“爹說是上好的暖玉,那必定就是了。”阮綿綿並不在乎。

笑話,阮富最不缺的就是錢了,就算是個木頭做的棋子,經過阮富的手再送到她手裏,必定是最上等的暖玉。

她說過要琴姨太把貪下的銀錢吐出來,這話就一定做到。

“六妹妹,你在嗎?”外頭傳來五小姐的聲音。

兩個小丫鬟立刻將銀錢收好,一個去開門,另一個替阮綿綿穿鞋。

“五姐姐,有事兒嗎?”阮綿綿還是那副溫聲細語的模樣。

“是這樣的,昨兒也不知怎麽了,大姨太提前把下個月的零用錢給發了。這事兒你知道嗎?”五小姐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事兒,一坐下來就提零用錢。

阮綿綿點頭:“知道,大姨太那邊讓我這邊派人去領,我直接說把錢給你,五姐姐沒拿到錢?”

“拿到了拿到了,只是這錢跟上個月的不一樣啊。”五小姐立刻擺手,她後半句說得就有些遲疑了。

阮綿綿心裏有數,面上卻只做不知:“這——我也不知曉啊,你得去問兩位姨太太。”

“那你尋常拿多少?”五小姐迫不及待地問。

“一百塊。”她豎出一根手指頭。

五小姐立刻想說什麽,又有些猶豫,她眼珠子轉了兩圈。

“哪裏有一百塊,上個月琴姨太分明只給了五十。”五小姐下定了決心,面色嚴肅異常。

阮綿綿眨眨眼,難以置信道:“不能吧,琴姨一向對我很好。”

“我的傻妹妹,你怎麽這麽信她,她肯定是貪了你的錢。我跟你說,這次大姨太發的零用錢,你可是有整整兩百塊呢。這個月既不是你的生辰,也不是什麽年節禮,就按照平時的份例發的。前後兩個月,你這零用錢怎麽可能差了兩倍,不對,四倍!”

五小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,最後一句話說漏嘴了,她急著改正,險些咬掉了自己的舌頭。

阮綿綿見她掰著手指頭算得辛苦,差點要笑出聲來,也難為平時見了算數就頭疼的五姐姐了,如今為了銀錢也是拼盡全力了,還怕露陷。

琴姨太已經把兩百塊變成一百塊了,又如何敢再多貪五十,所以五小姐定是說謊了,自己昧下了五十塊,卻賴在琴姨太的身上。

阮綿綿倒要看她能翻出什麽花樣兒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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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你們(づ ̄ 3 ̄)づ

☆、004 大夢初醒

“琴姨如今過得也不好,我不準備追究了。”阮綿綿輕聲道。

“那怎麽行,裏頭還有我一百塊呢!”五小姐立刻揚高了聲音。

她見阮綿綿詫異地看她,又連忙改口道:“當然不是我一人的,妹妹你不是說把零用錢都給姐妹們分麽?她少給了一百塊啊——”

“是一百五十塊。”阮綿綿都看不下去了,五小姐這時時刻刻都在穿幫。

“對對,是少給了一百五十塊。我知道你心善,不忍心跟她要,那我們倆一起去,只說去看望她,你坐一旁不說話,我來要!”五小姐給她出主意,顯然對於少了的錢是一分都不肯少。

“五姐姐,你對我這麽好,我自然不能讓你吃虧,這一百五十塊我補給你,你就別去找琴姨太了。”

五小姐剛想拒絕,結果就見踏雪取出了紙幣給她,頓時這話就說不出口了。

“其他幾位姐妹一人給十塊錢就好,剩下的五姐姐都拿著吧。我要錢也沒什麽用處,病秧子花不出去的。”阮綿綿將她的手按住,臉上帶著幾分苦笑。

五小姐一顆心“砰砰砰”得跳個不停,阮綿綿這幾句話說的,讓她聽出了別的意思。

六小姐的零花錢可是一個月兩百塊啊,阮綿綿又不花,她可以悉數拿走的。再說六妹妹有多好哄,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。

財帛動人心,五小姐的腦中已經做著金山銀山的美夢了。

“不行,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,而是我不能讓妹妹被人欺侮了,還忍氣吞聲。你等著,姐姐替你出頭,不止這個月的零花錢,之前她貪了的錢,我得全部要她吐出來!”

妄想著以後能從阮綿綿這裏得來更多的好處,讓五小姐把錢狠心推了回來。

看著她風風火火奪門而去的背影,阮綿綿的眼中流露出幾分笑容。

瞧,這現成的打手多好找。

***

“姨太太,八少爺與督軍家的少爺賽馬,兩人動起手了,八少爺被一鞭子抽下馬來,磕到了石頭上,滿臉是血,昏迷不醒了。”小丫鬟來報。

琴姨太先是一楞,緊接著卻撫掌大笑:“哈哈哈,天助我也。我捧殺了他這麽多年,總算是得了回報,最好就此摔死了,給我的小九騰位置!”

阮綿綿猛然一驚,便醒了,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琴姨太得意而刻薄的笑聲。

八少爺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,因為母親不問世事,連親子都不養,如今養在琴姨太的身邊,與九少爺一處。

她睜開眼睛的時候,就發現自己渾身是汗,身上黏糊糊的極其不舒服。

“水。”阮綿綿喊了一聲。

踏雪立刻就給她倒了一杯,扶著她坐起,小心翼翼地餵她喝下。

“小姐,您又做噩夢了?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瞧瞧?”踏雪觀察仔細,擔憂地問了一句。

阮綿綿擺手:“無事,噩夢都不會成真的,我也不會讓它們成真的。”

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,擡手扯了扯領口。

阮綿綿的確有病,要不然也不會纏綿病榻這麽多年。但是做噩夢絕對不是病,相反還是拯救她的良藥。

她是從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,兒時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,但是她一直是阮家最得寵的小姐。

從四歲起,她就被阮富抱在懷裏,當個兒子一般教導。阮家的產業,她大半都十分清楚。

直到她十歲那年,一場大病,自此害了哮喘,成了藥罐子,一點風寒都不能遭受,才沒有繼續拋頭露面,日日躺在自己的閨房裏。

但就算是這樣,她在阮家也仍然是最特殊的存在。

阮綿綿一直認為,自己會永遠當這阮家的頭一份。

不過前些日子,她開始頻繁做噩夢。

起初她並未放在心上,直到這夢越來越清楚,她夢見所有的人都想殺她。

夢中的她,再不是什麽阮家千嬌百寵的六小姐,而是人人都能欺負的小可憐。

她開始警醒,開始處處留意,才發現身邊的錦繡盛景之下,藏著諸多的算計與欺騙。

琴姨太克扣她零用錢,她一直都知曉,只是不願意計較,畢竟她也想貼補一下小八的生活。

直到夢中的琴姨太,像個無底洞一般,胃口永遠都填不滿。

甚至捧殺她的親弟弟,拿了她的錢卻只便宜了九弟,並沒有小八的份兒。

阮綿綿才明白,有些人在伸出賊手的第一瞬間,就不能被輕饒,否則只能助長她的歪風邪氣。

“五姐姐那邊如何了?莫不要鬧出什麽動靜來。”

阮綿綿平覆了情緒之後,輕聲問了一句。

“應該是鬧起來了,尋梅去瞧熱鬧了。五小姐也不知道跟琴姨太說了什麽,倆人都快打起來了,後面如何,還得等尋梅回來。”

阮綿綿皺眉,低聲道:“不等了,我親自去瞧。”

她趕到的時候,兩人掐得正精彩,屋子外面圍了一圈人,卻沒一個敢進去的。

“五小姐,你別欺人太甚!我早已把錢都給了六小姐,哪裏還欠什麽,我是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了!”琴姨太面上臊得通紅,她知道自己發了幾個月零用錢,是徹底被五小姐記恨上了。

“琴姨太真會謙虛,你拿了六妹妹那麽多錢,我們心知肚明。我只是朝你要一個月的錢,你就不要推辭了,免得鬧了不好看!”

“你放屁!六小姐的東西,什麽時候輪的上你惦記了!”

“呸,你個蛇蠍心腸的女人,也知道那是六妹妹的東西,卻貪不夠,狐貍精!”

“打起來了,打起來了!”人群裏也不知道是誰興奮地喊了一句。

那些看熱鬧的,有膽子小的人已經悄悄跑走了,這事兒鬧得這麽大,只怕沒法子收場了,若是到時候主子追究起來,只怕自己也要倒黴,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了。

“六小姐來了。”

踏雪喊了這一句,人群就自動散開了。

阮綿綿站在門口,朝裏面一瞧,立刻就停下了腳步,不敢往前了。

那兩人當真是扭打在一處,而且形狀極其慘烈,顯然都在氣頭上。

琴姨太伸手抓在五小姐的臉上,那紅艷艷的指甲蓋,立刻就抓出了五道血痕來。

五小姐也當仁不讓,直接就扯住了她的頭發,嘴裏不依不饒。

這種激烈的架勢,阮綿綿自然不會傻乎乎地沖上去,她可是一個病秧子,這倆潑婦年輕力強的都見血了,她要進去指不定趁亂也要受傷。

“別打了,不過一點錢,我補給二位就行了,不要傷了和氣!”她只站在門外勸,一邊勸一邊喘,可憐又心善。

“放屁,什麽一點錢,你拿了好處還賣乖!誰再敢說我貪了六小姐的錢,老娘要他的命!”

琴姨太手上抽不出空來,但是嘴巴卻一點不饒人,她可是實打實送出去五千塊啊,還要背個罵名可是不依的。

心裏正鬧了一肚子火氣,如今看到阮綿綿,就想起自己厚厚的一疊紙幣,心口都疼。

“你才放屁,自己做得什麽混賬事兒,還偏偏往別人身上推……”五小姐當仁不讓地就出來辯駁。

兩個人的火氣升級,從屋子裏面扭打到外面,哪怕是讓人瞧見了,也不覺得丟人。

這時候滿腦子都是把對面這個賤人撕碎了,哪裏還能想起旁的。

“小姐小心,你們快給小姐讓道!”踏雪著急地護住她。

人群裏有精明的人,立刻想起六小姐是老爺的心尖子,連忙組織人力護住她。

“大家不要瞧熱鬧了,趕緊圍成圈。”

那些丫頭婆子當真迅速地把阮綿綿護在中央,動作極其麻利。

實際上兩位主子打架,他們這些人瞧見了,也該沖上去阻攔,不過琴姨太身邊的串兒剛不明不白地沒了,五小姐的丫頭站在外頭沒動彈,那明顯是擺出一副不許插手的架勢。

這二位平時又都是吝嗇的主兒,所以這些人竟真的專心瞧熱鬧,沒一個上去攔的。

最後還是阮綿綿發了話,趁著這二位撕的乏力了,才算拉開。

五小姐的臉上明顯是破了相,琴姨太更慘,頭發被扯下好大一團,頭皮直接禿了一塊。

兩人嘴角都破了,女人打架要麽扇耳光要麽抓撓,皮肉傷自然是少不了的,潑婦一對了。

“快去請大夫。都是自家人,你們不疼我都替你們疼!”

琴姨太聽著阮綿綿溫軟的聲音,卻只覺得刺耳至極,撒氣道:“用不著六小姐來當好人,這事兒若不是因你而起,又如何會鬧到這種地步!”

“琴姨太還真是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。若不是六妹妹求情,我定要去爹爹那裏告你一狀的。”五小姐挺身而出,她可是怕這話把阮綿綿給氣出好歹來,那以後就不能去六妹妹那裏訛錢了。

“呸,你不正是她身邊養得那條狗嘛!”琴姨太啐了一口。

眼看又要打起來了,阮綿綿卻急速咳嗽起來。

“快扶我走,我喘不上氣來。”她還不稀罕看潑婦罵街呢,只是走個過場罷了。

她那邊還沒走幾步,大姨太那邊就派了婆子過來阻攔掐架。

遠離了吵鬧的聲音,阮綿綿才松了一口氣。

“八少爺,您不要跑,奶娘抱著您,這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?”

“我不,九弟能自己走,為何我就不行?”一道稚嫩的童音不服氣地道。

阮綿綿心頭一緊,聽到這個對話,自然就猜出不遠處的人是誰。

她加快走了幾步,就看到八少爺和九少爺領著各自的奶娘並幾個丫頭,在院子裏的假山附近跑。

“您和九少爺不同,您出身高貴,這上海灘的東西都是您的。”那奶娘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,依然沖著八少爺伸出雙臂顯然要抱他。

八少爺歪著頭想了想,似乎是讚同了她的話,最終窩到了她的懷裏。

阮綿綿眼皮直跳,她又想起了那個夢,琴姨太的捧殺真是好大的口氣,對一個五歲的稚子說這種話,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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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005 懲罰老貨

奶娘抱著八少爺往上掂了掂,心裏正美滋滋地想著,她今兒又給八少爺的壞性子添了一筆,把這事兒告訴琴姨太,估計又能討得幾塊錢的賞了。

結果她臉上這笑容還沒隱去,就猛然對上了一雙霧沈沈的杏眸。

阮綿綿有四年不在阮家走動了,這奶娘一時還沒認出來她是誰。

倒是九少爺的奶娘,偶然跟著琴姨太遇上過兩回,一下子就瞧出這位病若西子的小姐,正是府上的六小姐。

“六小姐。”她連忙行禮。

八少爺的奶娘姓劉,劉婆子一聽這稱呼,當下面色一肅,心裏七上八下的,也不知道她方才的一番作為,有沒有落入這位小姐的眼中。

“起來吧。”阮綿綿的語調聽著波瀾不驚。

劉婆子心裏放下一半,她早聽說這位病秧子六小姐,自從生病之後,就無力理會任何事情。

況且琴姨太和五小姐把她耍得團團轉,在阮家早就不是什麽秘密,六小姐天真的很,定是瞧不出什麽的。劉婆子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。

“八少爺,這是六小姐,你該叫六姐姐。”

劉婆子立刻哄著八少爺叫人,不過小娃娃窩在她的懷裏,極其警惕地看著阮綿綿,閉口不言。

倒是一旁比他還小的九少爺,在奶娘的誘哄之下,乖乖喊人了。

這麽一對比,親弟弟倒不如一旁同父異母的弟弟,來得親熱。

劉婆子眼中帶笑,心裏又記上一筆,她經常在八少爺身邊念叨六小姐和太太的不好來,現在就體現出用處來了,又可以到琴姨太那裏討賞了。

阮綿綿把這婆子的醜態盡收眼底,她看著眼前對她明顯抗拒的小男孩兒,眉頭直皺。

“我聽你跟翰哥兒說,這上海灘都是他的。怎麽,你這老貨有銀子買給他?”

她的聲音還是那樣輕飄飄的,帶著幾分病氣,但是盯人的眼神,卻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刃一般,帶著幾分逼迫的意味。

劉婆子猛地一怔,幹笑兩聲,立刻討饒道:“老婆子只是跟他說著玩兒呢!”

“說著玩兒?你怎麽不對九少爺說呢?”她冷笑,並不輕饒。

“是奴婢老眼昏花了,一時最快,六小姐您就大人大量,不要跟奴婢一般見識了。”劉婆子立刻認錯。

還不待阮綿綿繼續訓斥她,就聽八少爺開口了:“不要欺負奶娘,奶娘對我好。”

他邊說邊伸手摟住了劉婆子的脖頸,護短的架勢十分明顯。

阮綿綿一楞,緊接著心頭湧起一股憋悶。

“奶娘對你好?你都這麽大了,為何還不許你走路,偏要抱著你寵著你。你看九少爺,比你還小一歲,他卻走得好好的。”

八少爺瞪大了眼睛,歪著頭想了想道:“因為奶娘疼我,怕我摔跤。”

阮綿綿聽他這回答,心中的情緒更是覆雜不堪。

母親生下八少爺之後,就抱了出來,執意不肯養,自此日夜宿在佛堂,對他們姐弟徹底撒手不管。

阮綿綿纏綿病榻,自顧不暇,對幼弟更是無法照料。

所以八少爺對她不親近,原本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,只是當她看到他小小年紀,就被人帶壞,心中忐忑不安,唯恐他真的如她所夢,被琴姨太捧殺成功,無法無天,最終生死不知。

“我是你六姐姐,之前一直沒人教你,今日我來教你。沒有孩子不怕摔跤的,但是如果你不摔跤,就永遠都不會走路!你現在五歲可以要奶娘抱,等你十五二十五了,這老貨還從棺材裏爬出來抱著你嗎?”

阮綿綿心急如焚,語氣不由得就有些重了。

那劉婆子原本聽八少爺為了維護她,直接跟六小姐懟起來,當下心情更好了。

結果這好心情還沒持續幾秒鐘,就聽到六小姐說她從棺材裏爬出來了,當下唬得面色發白。

她能當奶娘,自然年紀也不太大,白頭發都沒有一根,如何就要進棺材,六小姐分明是咒她去死呢!

八少爺黑葡萄似的眼睛轉了轉,似乎在思考什麽,然後就從劉婆子的懷裏掙紮了下地。

“我下來走路便是了,奶娘也不會死。你罵人,你不是個好人!”小家夥聽出了阮綿綿話裏的不懷好意,手拉著劉婆子的手,就往前快步走,顯然是不準備搭理阮綿綿。

“你給我站住!溺愛是棍棒,你奶娘沒給你講故事嗎?以前有個孩子被後娘捧著長大,什麽道理都不懂,後來他就死了!”阮綿綿快走了兩步,想要追上他。

八少爺雙手堵住了耳朵,邊跑邊叫:“我不聽你說話,你心腸壞!”

阮綿綿自然是追不上他的,氣得心口疼,臉色發白。

踏雪和尋梅見她呼吸急促,眼看著都快喘不上氣了,臉上都是大驚失色,唯恐她哮喘犯了。

“小姐,您別氣,八少爺還小呢,您下回再仔細教他便成了。”

阮綿綿深吸了幾口氣,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,她還有一堆事兒要處理,此刻更不能犯病。

她站在原地沒動彈,眼瞼低垂,擰著眉顯然在想心事兒,劉婆子這老貨一刻都不能留在小八的身邊。

“踏雪,你扶我回去。尋梅,你去找阮管家見我,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他說。”

阮綿綿再擡頭的時候,就極有魄力地吩咐她們兩個。

尋梅面色一怔,幾乎脫口而出:“啊?您有什麽事兒,不如交給奴婢,哪用得上阮管家?”

要知道這阮管家,可是阮富的親信,阮家的外府大總管,能讓他跟著阮姓,也能看出他在阮家超絕的地位。

這樣一位阮管家,如何會搭理一個病秧子小姐。

阮綿綿瞥了她一眼,“怎麽?我叫不動你了?”

尋梅對上她清清冷冷的視線,禁不住就打了個顫,立刻告饒:“奴婢這就去請。”

“阮德見過六小姐。”

尋梅怔怔地站在那裏,看著年近四十歲的阮家大管家,對著十四歲的六小姐作揖,心裏茫然一片。

她竟然真的把阮管家請來了,明明當時阮管家正在跟采買的管事兒談事情,但是聽她說了六小姐有請,竟是沒多少猶豫,就真的踏足了後院。

因為說有要事相商,阮綿綿只留了踏雪一人伺候,尋梅不甘心地被攆了出來,但是因為之前六小姐對她發過火,她也不敢有異議。

“一別四年,德叔身體可還健朗?”

尋梅徹底離開房間的時候,耳邊隱約聽到了這句話,頓時就想起了一事。

六小姐並不是天生的病秧子,她是十歲的時候得了風寒,之後引發哮喘才越來越嚴重,十歲之前她一直是老爺當兒子教養的。

不過尋梅是阮綿綿病後才到她身邊伺候的,所以並未見過六小姐之前的風采,想必當年老爺定是十分寵她的吧,哪怕病了四年,阮家的外總管還是隨傳隨到。

***

“琴姨聽奶娘說,今兒我們八少爺很威風八面,不止不怕六小姐的威脅,還護住了奶娘。”

琴姨太抱著八少爺,邊說邊輕拍著他的後背,聲音溫柔,擺足了慈母的模樣。

八少爺聽她誇獎自己,不由得挺了挺小胸脯,臉上的神情十分驕傲:“是的,琴姨。奶娘對我那麽好,我當然要保護她。我也會保護你的。”

“好孩子。”琴姨太把他的腦袋按了按,不讓他瞧見自己臉上得意的笑容。

“琴姨,你今兒受傷了嗎?”他不肯,反而擔憂地問了一句。

琴姨太的臉色猙獰了一下,哪個嘴巴那麽長。

她今日著實有些慘,以為五小姐還是個未成年的姑娘,無論打架還是吵嘴都不是她的對手,只不過她著實低估了。

五小姐的親娘可是出了名的嘴巴刁不肯讓人,這丫頭學個十足十,到現在琴姨太還心疼自己那一把頭發,為了不讓人笑話,恐怕要戴一年的帽子遮掩了。

“對,是有人欺負琴姨,你要快快長大,幫琴姨報仇。”

“好。”八少爺乖巧地應道,還沖著她發紅的手臂吹氣。

之前奶娘告訴他,摔倒了對著傷口吹氣就不疼了。

“好孩子。”琴姨太立刻塞了塊糖給他。

臉上笑得甜甜蜜蜜,心裏卻暗想著,小畜生快長大,好讓他跟六小姐親姐弟倆窩裏鬥!

兩個人正是母慈子孝的場景,一個丫頭就急急忙忙沖了進來,面色蒼白。

“姨太太,不好了,劉婆子一家被阮總管帶人抓了起來,說是要扭送到督軍府裏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琴姨太手一抖,轉而全身發涼。

一個婆子得是犯了什麽罪,才要扭送去督軍府啊?

“到底出什麽事兒了?”

小丫頭也不知,只是搖頭急促地催著她去看看。

琴姨太顧不上其他,站起身就想往外跑,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,猛地回頭看了看八少爺。

劉婆子一向奸猾,只認錢不認主的,要說最近得罪了什麽人,也就只有發生沖突的阮綿綿了。

“把八少爺抱著一起去,畢竟是吃她的奶長大的。”琴姨太這麽一想,心裏就暗暗有了計較。

琴姨太帶人趕到的時候,劉婆子一家已經被五花大綁,全部扯上了牛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劉婆子:我果然活不過一集。哭唧唧。

阮綿綿:深藏功與名。

我們明天見~

☆、006 心懷不軌

阮管家親自領人看守,只是收拾停當了卻沒急著走,好像在等人一樣。

“阮管家,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啊?”

阮德瞧見她把八少爺都抱來了,不由得挑了挑眉頭,暗想著這後娘就是心狠,這種場景豈是一個五歲孩童能瞧的。

“這劉婆子張口閉口反動的話,我們阮府可是正經做生意的人家,不跟那些事兒扯上,當然要把這一家扭送去督軍府了。琴姨太既然來了,就與她告別吧,八少爺年紀小,還是抱好了,若是他受了驚嚇,老爺那邊不好交代的。”

琴姨太原本準備抱著八少爺,過去瞧瞧劉婆子的糟糕下場,叫他記清楚了,以後再□□。

但是阮德這話都說出來了,她自然不敢了,就湊近瞧了一眼。

劉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,嘴巴裏塞著臭布,什麽話都說不出來,只是充滿了期盼地看著琴姨太,期望姨太太能救她一命。

可惜琴姨太根本沒瞧第二眼,就不再理會。

“阮管家,你給我透個底,是不是六小姐跟你說了什麽?要不然這麽個老貨,誰會在意她啊,還是以反動的罪名,這也太不靠譜了,她要是反動的話,那八少爺成什麽了?”琴姨太邊說邊往袖子裏摸,似乎想找錢,結果最後是什麽都沒有。

她的銀錢被掏的一幹二凈,好不容湊了幾塊錢,今天還都打賞了劉婆子,現在是身無分文,可謂尷尬至極。

阮德把她這一系列的舉動盡收眼底,差點笑出聲。

“琴姨太這話說的,八少爺那麽小的孩子,其他人就更不會為難他了。若真的牽扯到什麽反動言論,那自然也是出自姨太太的口,畢竟八少爺是養在您身邊的。您要小心了,禍從口出。”

阮德扔下這兩句話,就扭頭帶人走了,任憑琴姨太在後面如何呼喊,都不曾回頭。

倒是徹底離開了阮家的後院,才有一起跟過來拿人的小廝,來求主意。

“這老婆子說了什麽就反動?”

“全上海都是八少爺的。”

小廝驚詫:“就憑這句話?不過是逗小孩子玩兒的吧。”

阮德冷笑一聲:“主子說是她就是,問那麽多小心被拔了舌頭。”

小廝立刻被嚇得捂住嘴,心底暗自腹議著,究竟是哪位主子如此兇悍。

兇悍的阮綿綿,此刻歪倒在床上,一聲又一聲地咳著。

尋梅將熬好的藥端了上來,放到桌上之後,作勢就要扶她起來:“小姐,大夫叮囑過了,藥熬出來趁熱喝,才會有效果。”

阮綿綿躲開她的手,蔫蔫地歪在一旁,“你們先下去吧,我稍後就喝。”

尋梅眼珠子一轉,依然不肯下去,相反端著藥碗站在一旁,頗有一副她不喝自己就不依的狀態。

“小姐,您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氣了。這藥雖苦,但是良藥苦口利於病。奴婢少不得要得罪了。”

阮綿綿眼睛猛地睜開,視線銳利地看向她。

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,尋梅硬生生地後退了半步,險些將手中的藥碗都摔了。

“我來吧,你出去候著。”踏雪從她手中搶過藥碗。

尋梅有些不甘心,但是看著阮綿綿不愉的面色,還是快步走了出去。

“奴婢把藥放桌上了,您趁熱喝。”踏雪低聲說了一句就要出去。

“不必,扶我起來。”

阮綿綿坐起身,一擡頭便將那碗藥咕嚕咕嚕喝完了,踏雪拿著帕子替她擦嘴的時候,卻一把被她抓住了手腕。

“你們都要親眼看我喝下去,我怎麽能不如你們的意?”她輕聲細語地說著,呼吸之間還帶著一股淺淡的中藥味兒。

踏雪眼皮一跳,立刻就跪倒在地。

“小姐,奴婢是您的奴才,您說什麽便是什麽,奴婢堅決不會做出違背您意思的事情。”

阮綿綿沒說話,只是低頭看了她片刻,才慢吞吞地道:“你比尋梅聰明,提點她一句,我阮綿綿身邊不留一心二用的奴才。”

“是。”踏雪領了吩咐,便行禮告退了。

她剛出門,就對上了尋梅期待的眼神。

“小姐把藥喝了?”她的語氣有些迫不及待。

踏雪點頭:“喝了。”

“你親眼瞧見的?”

“我不止親眼瞧見,我還親手餵她喝的。”

得了踏雪這個回答,尋梅幾乎立刻就喜形於色,要不是還站在門口,興許就要拍掌大笑。

“你在得意什麽?”踏雪的語調有些低沈。

尋梅一回頭,就對上她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眸,不由得打了個顫。

“什麽得意什麽,我是替小姐高興,她乖乖地喝藥,身體就能好了啊。”

“這是我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。小姐不比往日了,你不要再想著拿她的事兒,去別的主子那裏討好處。你要記得我們的主子始終是六小姐,莫要忘了本分。”踏雪說完這話直接就走了。

尋梅楞了一刻,這顆心就七上八下的,連忙追上去想要問個究竟。

阮綿綿就站在門裏面,悄悄聽著外面的動靜,直到徹底恢覆了一片平靜,她才走到窗臺處。

那裏擺放著一個大盆栽,阮家人都知道,這是老爺親自送給六小姐的,叫什麽“發財樹”的。

她伸手摸了摸葉片,緊接著就摳進了嗓子眼兒裏,一陣惡心感湧上來,之前喝下去的中藥悉數吐了出來。

歪在地上半天,才算是緩和過來,她拿錦帕擦了擦嘴角,看見藥汁與盆栽的泥土混為一起,才算是放下心來。

踏雪進來的時候,就見阮綿綿歪坐在床上,聽見響聲,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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